有些痛沒有經歷過，不會如此深刻；
有些經歷沒有如此痛，也不見真實。
很美好的...「剛剛好」！
傑夫哥的DRAMA筆記本
搖搖欲墜的幸福？
去而復返的昨日？ ～含笑食堂 EPISODE 12
這一集，豐富，飽滿，幾乎沒有瑕疵。
這一集，讓看的人像坐雲宵飛車一般，
忽而被拋起，忽而被摔下，
最後又歸於平靜（雖然是隱伏著種種不安的平靜）。
這一集，真正的主角，是導演葉天倫。
「一代宗師」就為了成就唯一的主角（叫做：王家衛），
於是乎，那樣多巨星，一個個被處理得面目模糊；
但，我們在這一集看到的是：
葉天倫，用盡各種努力，把每個角色的份量，推到最亮處，
那樣震懾人心，那樣讓人歷久難忘，
所有環節，共生共榮，一起光芒萬丈！
這一集，有三場戲，我一下子說不上來最愛哪一場？
我們從處理上最繁複的那一場說起，
吃完烏龍麵回來的那一場。
首先，你怎麼可能會忽略那塊木雕人像的存在？
一拿在手上，秋鑾就隱約感覺到不對勁，
但她又把那個懷疑壓下去，
重新回到那個滿足幸福的假象裡去……
接下來，蠟筆一畫，勾勒出來櫻子的瀏海…
接下來，父子倆，四隻手拉扯推拒，最後摔到地上…
兩個情緒爆發到最高點的鏡頭，
靠的，都是這塊木雕！
這木雕，運用得真漂亮。
然後，你是否也注意到這場戲在「空間區隔」上的微妙安排？
以門為界，大部份的人，全都在屋外，
在屋內的空間，其實只有秋鑾一個人；
屋外，是極鬧，極動，極衝突的，
屋內，只有一個哭泣的女人；
但，一個好導演，加上一個鎮得住場的優秀演員，
居然，完全不會讓人有「舞台兩邊不等重」的感覺。
那是因為，這樣多集以來，
這，是秋鑾滿腹惆悵的一次大爆發，
她的哭，如果不能直接哭進你的共鳴裡去，
照說，這一整場，她就被吃掉了（你是看不到她的）。
而這場戲，最棒的一點，是把「觀眾」也設計進去了。
一齣戲，看到第12集，
有認真在follow的忠實觀眾，對於情節，對於人物，
不可能不或多或少產生自己的認同與觀感了；
而這一場戲中的主要角色，人人有戲，
春雄的譴責，含笑的悲憫，心慧的無助，
以及內場秋鑾的萬念俱灰…
分別呼應到各種觀眾所可能擁有的「主觀情緒」。
到最後，春雄像一個探照燈，引領著不管哪種觀感的你，
回到秋鑾身側，往地上一跪，放聲大哭，
不管你認同誰，那當下，都是需要一個情緒出口的，
台上台下，同一時間，放肆地落淚，
整場戲，一氣呵成，功德圓滿。
這場戲，好在緊緻。
接下來，貴德急著回台北，嚷著要權狀
（那時，沒有人，包括觀眾，曉得他要權狀幹什麼？）
他的身影，在轉角處消失，迅即，又再出現…
接下來，我完全沒料到，
能在本土的電視戲劇中，看到這樣高明的「意識流」手法！
那個肩上攝影的鏡頭，我狂按一千一萬個讚！
那當下的「是耶非耶，真耶夢耶」，全都交疊在一起
那時候，我這樣對妳說…
這時候，我這樣對妳說…
生生世世，曲折輪迴，一旦我又必須離開妳，
這些心裡的話，我必然是要再對妳說一次的。
注意到嗎？那個搖晃的handy cam鏡頭結束後，
秋鑾的情緒，便平復下來了；
你覺得那當下她腦海裡的os.是什麼？
會不會是：
「這一段話，原來，他一記，就是20年呀！」
這一場，好在意境。
台北店裡的這一場，好在層次與留白。
對於當事人來說，
貴德的「質問」，是一層，
櫻子以謊言「遮掩真心」，又是一層；
對於旁觀者來說，
含笑、春雄的「憤慨不平」，是一層，
秋鑾的「冷眼旁觀」，卻是更深刻的一層。
注意到嗎？
這樣一場不管誰都情緒激動，
講起話來都聲音高八度的戲，
最清楚的特寫，卻是落在完全不發一語的秋鑾臉上！
咦？這是什麼涵義呢？
這個導演，到底在想什麼？
這幾個別有用心的特寫鏡頭，
是不是在引導你去體會：秋鑾，在想什麼？
會不會是由她女性特有的纖細敏感，
已經瞭解了櫻子內心的真意，與苦衷？
這一場戲，是一個導演「意在言外」的，高明得不得了的手法。
除了這三場，
開頭不久，含笑回到店裡，一進門，那是一個很大的impact
等於是兩個（而不是單一個）懸念，聚焦到同一個角色來：
急著想跟永華對質，是其一；
那滿桌的烏龍麵，是其二；
「懸念」，對於一場戲來說，就是張力，
但對於主軸演員來說，就是壓力；
可麗處理的真好！
她一直把那個「張力」hold住，又在那樣的「壓力」下應對分明，毫不零亂
那整場戲（近十分鐘），靠她一個人，
把那個讓人始終關注（甚至是著急）的fu，貫徹到尾。
可麗，水哦！
「你為什麼要煮烏龍麵？」「我為什麼會住在這？」
面對那碗烏龍麵，那滿腔疑問與擔心，
是被表現在這兩句話裡頭的，
一問一答，直接攤牌，一個贅字都沒有。
丹青，水哦！
Ps1.
龍哥的細部設計：
我們都沒有那樣的經驗，
哪時候是清醒的？
哪時候是迷亂的？
清醒跟迷亂的界限，怎麼分？
對於貴德這個角色的體會，如果觀眾辨認不清這一些，
那會是一頭霧水，無法產生認同感不說，
可能根本會讓人看得又煩又累；
幸虧，龍劭華先生做了清楚的設計，
你注意到了嗎？
清醒的時候，他臉部肌肉線條是拉長的，呼吸、說話的節奏，是沉穩的；
糊塗起來，他的臉是笑的，身體是微彎的，
說話和表情，是像孩子似，有些調皮的。
而這一集最動人的一句話
「不是我越走越遠，而是我走越近，越害怕」
這樣文雅卻不矯情，這樣直白卻值得再三玩味的一句話，
多虧了龍哥這麼棒的口條。
Ps2.
雪鳳老師的「氣場」
那天跟雪鳳老師聊起：
一個掌控全局的演員，因為細膩精準到沒有空隙，
是足以產生一種無形卻龐大的氣場，
把在場的所有其他對手演員都「包」進去的。
這，就是「帶戲」。
那當下，對戲的演員，只要能夠即時跟上去，
便也能顯得「瞬間到位」，可圈可點。
本集第一場戲，秋鑾讓他去店裡接貴德，
中段，他攔著秋鑾上台北……
你覺不覺春雄演得特別好？彷彿就像換了另外一個人？
你現在明白什麼叫做「氣場」了吧？
Ps3.
嘉俐的分寸拿捏
櫻子是整齣戲裡我最恨不得她的戲份能更加多一點的角色
（下一個，可能是玉婷）
在這一集裡頭，櫻子必須躲在自己善意的謊言背後，
必須滴水不漏地躲；但，20年深情，卻又那樣抵擋不住地，
在轉身的側臉、在接過瓶子的指間…，洩露些許；
那多一分少一分的掌握，關係著這個角色的完整與否？感人與否？
我真想抱抱妳，嘉俐，辛苦了，妳真棒！
Ps3.
最後，忍不住想提一下幾個小道具：
天浩住的頂樓，又不是夜店，
怎麼會有那bling bling的長串燈飾？怎麼會有射飛鏢的bull’s eye?
但，試想，沒那燈飾，那場景會枯燥、陰暗成什麼樣？
含笑在那對話結束，若沒射那一鏢，那個情緒怎麼能畫一個句點？
還有，一個普通宜蘭人家，為何餐桌上會剛好擺著粉蠟筆？
但沒那一畫，櫻子的特徵，是無法立即被強調出來的；
因此，這些都是為戲而戲，並且加分的。
（當然，如果你認識天倫是怎樣一個關心時事的人，
看到秋鑾在火車上拿著的報紙，
怎麼會剛好斗大一個「20萬人，高喊廢核」的標題，
你就不會誤以為當時車上剛好就只有那份報紙啦～）
Ps4.
歹勢，最後好奇問一下：
含笑、永華在天台上對質，鏡頭是由外往內拍的，
天台的矮牆外，不就懸空嗎？那，攝影機擺在哪？
是從對街的建築物上拍過來的嗎？
難不成，是跟消防隊借雲梯車，架高來拍的？
啊！還是請「鋼鐵人」幫忙掌鏡，讓他飄在半空中，幫忙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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